列车在行驶(2)

　　今年买的新楼，大半生的积蓄都花了。装修完了也得六七万。德子说，春节就不买新衣裳了。儿子自己也有工资，他在城里买的了。德子说这些的时候，叹了口气，像个沧桑的老头。我不免心疼了，就像被锤子打了一下，难受。我是个容易流泪的人，感性动物。看韩国肥皂剧，明知道费时间，还看得津津有味，陪着主人公悲伤喜悦以及哭哭闹闹，聚聚散散的情绪，不知要损失多少眼泪。德子虽然做到大代工，但是，其中的酸甜苦辣自知。我也有自己的收入，比他还是挣得少了点，所以，家里的事儿，他做主的多。男人嘛，我必须给他这个权利。
　　列车在一个拐弯处，轻轻呻吟了声。身后的男人在颠簸中，已经将宽广的怀抱一览无余的给了我，说真的，男人咖啡色羽绒服散发的一种淡淡香水味儿，令我陶醉。我微闭上眼，如梦如幻。要是在二十年前，也许单身的我，会追求这个帅气阳光的男人。男人喷吐着薄荷清香的气息，那一刻，我真希望将疲倦至极的脑袋偎依在他胸前。突然，有人喊，在加油站下车！我如梦初醒，发觉自己很那个，想入非非，成何体统？一点不淑女。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，转眼望着车窗外，刚落了场雪的土地上，裸露着苞米茬子，几只雀子自天空展翅掠过，大街小巷被一种年味笼罩着。
　　有人下车了，车子不显得拥挤了，我如愿以偿坐了下来。稍稍松了口气，取出还有这温度的饺子刚吃了一个，后面座位的一个农村妇女抱着三岁大的孩子，在逗弄她。孩子突然的就呜哇哭起来，这么一哭，车厢里的气氛又尴尬起来。有人说：“你赶紧给喂奶吧？孩子是饿了。”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很有经验的说：“我看不是饿了，八成是感冒了，清鼻涕一串一串的，还有，我生了八个孩子，他们小时候闹故事，我都看惯了。知道该用啥土方子。”老太太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，“哎吗，滚烫滚烫，姑娘，你下了车就去诊所给孩子看看呗。眼下流感挺重的，又快过年了。大人孩子平平安安多好。啧啧。再说，这么冷的天，抱孩子去哪里干什么？”被叫做姑娘的女人脸上掠过一丝不快，但是还是有点涵养，没有说什么。小丫头咧着嘴哭个不停，女人有些恼了，举起手想打孩子，又有人出主意，把自己买的气球放到孩子手里，让她玩。小丫头不吃这一套，好像就是和母亲较劲似的，冲着母亲撒起了泼，一双小手对着母亲的脸和头发，又抓又挠。这孩子只会说妈妈妈妈，比较简单的话。也不清楚她到底要什么。我的耳膜被哭声震得生疼，索性把耳机戴上，听音乐。这样互不干扰，何乐而不为呢？刀郎的歌我始终很喜欢。手机彩铃电脑的空间音乐都是刀郎的歌曲。听音乐是一份享受，母亲包的饺子，中午从大铁锅捞出来时，我没来得及吃，为了赶车。阿弟和德子都愿意吃饺子。馋虫一出来，就控制不住。我打开塑料袋，又拿了一个饺子，吃的满口生津。正想着到了新楼，德子是在休息，还是在往九楼搬运地板砖？有专业搬运工，为了省点钱，德子自己扛，沙子水泥是雇人干的，其他的物什，只要时间充足，基本是德子和下班后的阿弟两个人干的。省了一千多元钱。德子计划过，这一千元钱交宽带费。
　　这时，就觉得脖子处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，随着脖子往后背淌。我一摸，天哪！却是小丫头一泼尿，一点不剩浇在我脖子上，羽绒服上。我摘下耳机，站起身，女人脸涨得通红，边用一只脏兮兮的手绢给我擦尿，边说对不起。女人陪着十二分的小心，生怕我骂她要她赔。小丫头这泡尿一股脑倒在我身上后，居然张开小嘴笑了。大家这才知道小女孩其实是被一泡尿憋得。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射来，我如果发火，也于事无补。“没关系的，毕竟是个孩子。”刚才紧张的氛围，被我的一句话释然了。那个老太太不好意思的说：“姑娘可别生气啊，我这乌鸦嘴，瞧我，该打嘴巴子了，乱说话。说你家孩子是感冒了，我是不懂装懂，一辈子饭桶。”老太太核桃树皮般的脸，在淡薄的阳光底下，仿佛一朵开败了的菊花。“呵呵，大妈，你也是为俺丫头好，俺怎么能怪你呢？俺谢谢你还来不及呢。俺婆婆去世得早，要是她活着，一准教会我很多抚养娃子的办法。您老就像俺婆婆，看着也亲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