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诗就象爱生命（随笔）(2)

　　今天读雷子的文字，一种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。我知道，雷子写这些，与别人无关，她所有的文字，都是因为她的心，因为她对文字的至爱。雷子说，她喜欢坐在幽暗的角落，因为这样才有安全感，敌明我暗，看起不由笑，但是分明有一丝的隐痛在笑里漫延。她的生活里，一定有着许多的故事，一定有着许多的不安。以前我也经常这样，在黑暗中，将音乐放到最大，一个人，可以坐上几个小时。雷子说，她这辈子最怕蛇，与我多么相似，她怕蛇，至少没有被蛇咬过，而我，只要听到蛇这样一个发音，就有冷嗖嗖的感觉从骨子里升腾。因为我被蛇咬过，差点丢了小命，所谓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。记得初中的时候，上动物学课，讲蛇的有关生活习性，生理特点。我就一直趴着，书也没完全打开。老师奇怪，问我是不是不舒服，我说没有。他走近我，让我打开书，其实我的书是打开的，只是书里所有关于蛇的文字，特别是那几幅关于蛇的图文，早已经被我撕了。在我拿到这本书的第一天，当我看到蛇的影子，我就害怕地把它们撕了，我固执地以为，只要我撕了它，蛇就不在了，我就不怕了。其实全然不是如此，蛇已经成了插在我心尖的冰剑，深植在我的心中，阴冷而又绝望地，无时不在。我清楚地记得看见蛇咬我一口后嗖嗖而过的身影，这种感觉就象魔鬼的眼睛，阴郁地望着你，然后，你的心，结了冰，你的魂，从此被恐惧笼罩了。蛇，是我此生挥之不去的最怕的阴影。不论何时，看电视，电影，只要有蛇出现，我必会颤颤发抖。
　　在雷子的文字里，我看到了许多事，自己小时候的影子。雷子是隐忍的。而我小时候，却是不怕死的。村里有些小男孩，喜欢欺负我和妹妹，因为我们是异姓，我们家穷。我们那一大片都是一个姓，姓袁，而只有我们一家，不同，所以，他们总喜欢叫我们狗杂种。姓什么不是姓，不一样都是人吗？开始的时候，他们经常扯我们的头发，朝我们扔石头，甚至经常打我们。妹妹只会大声地哭，我往往是不哭的。母亲经常告诉我不要惹事，要忍，为了这个忍，我一言不发，也没有告诉母亲。妹妹比我胆小，哭的声音都是隐忍的，小声，委屈，无助，却也不敢回家说，因为父亲会发怒，会找别人拼命，大人之间会吵架。
　　终有一天，我不忍了，在他们三番五次地扯我们的头发的时候，我愤怒至极，尖叫着，和这些男孩子扭打起来。我用我的指甲，狠狠地撕他们的脸，也许是我的这种不要命把他们吓坏了，他们害怕地看着我，带着伤，全跑了。妹妹也惊呆了，看着我，好象不认识了。这个时候，我的脸火辣辣地疼，眼睛也因为不知被谁踢的，肿了起来。头发乱成一团，肩膀的衣服也被扯烂了，这个样子，估计和疯子没有区别了。妹妹忍不住哭起来，我让她不哭，扯着她回家，一到家，几个男孩的家长已经等在家里了，盛气凌人，母亲正对着他们陪着小心。几个男孩脸上都挂了彩。一看到我这样子，他们顿了顿，正要说什么，母亲却不由分说，狠狠地朝我就是一巴掌，我眼冒金星，却不说一句话。母亲对那些人说着对不起。那时候，终是忍不住，泪水断线似地滴落，却也不出声，眼泪从我的眼角慢慢往下流，我能清楚地感到它们流过的痕迹，到了嘴边，我就把它们全吞下，咸咸的，有些苦。
　　我忍，我知道，我必须忍。我知道母亲一定是心疼我的，她打我，是打给那些人看的。那几个人看这情形，也不好说什么，就对母亲说以后好好教育我，拍拍屁股走了。母亲等他们走了，回过头，我看到她脸上挂着泪珠，她摸着我的伤，不说话，帮我抹着眼泪，可我的眼泪却象打开阀门的水，哗哗地流个不停了。妹妹也哭起来，母亲帮我清洗，把头发梳好，让我换了衣服，在肿痛的地方抹了茶油，然后对我说，今天你不要做事了，好好休息。母亲比谁都懂，如果不是逼急了，我是不会惹事的。我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听话的孩子。
　　我只记得那天下午，我坐在门槛上，一个人，呆望着天空，全然忘了眼睛上的痛。妹妹也陪着我，不说话，眼角还挂着清澈的泪滴。那个时候，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，我要好好读书，我要比他们强。而我真正的本事，也许真就是读书了。后来也终于实现了，我比他们，那些当年和我打架的男孩子，都强，我考了学校，让父母亲扬眉吐气了。最主要的，我们家，哥哥和我，都是村子唯一考上中专的人，我们，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最会读书的人。从此，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了。没有人再敢在我后面叫我狗杂种了，没有谁，敢对着我扔石头，吐口水了。
　　不知道那些和我打架的男孩子记不记得这些，也许他们早忘了，自从那一架后，村里没有几人敢惹我，特别是那几个经常欺负我的男孩，只要一看见我，就躲开了。我也不惹他们，此后的岁月，都是相安无事，直到我离开村子，去学校读书。以后放假回家，偶尔看到他们，我会笑，他们会不好意思。原谅别人，就是善待自己。这是母亲经常告诫我的。现在在医院工作，总有当年村子里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家，那些把我们的土地占为己有的人，那些把我们家的菜园硬生生地给抢了过去的人，那些把奶奶的腰打断了的人，那些经常和妈妈对骂指着我们盛气凌人的人，因为病痛跑来找我。我也热情地帮助他们，毕竟，过去的，都过去了，现在，我过得比他们好，比他们幸福，我们一家，过得比他们幸福，足矣。上帝说，原谅对你不好的人，原谅他们，他们只是孩子，没有孩子不犯错。是的，现在的我，懂得原谅，懂得宽恕，懂得思考，懂得，生活。
　　今天，雷子的文字引发了我许多的感想，将我的思绪拉到了小时候，它就象一根长长的引线，沿着我的记忆燃烧，然后喷地一声，引爆了深藏心底的伤痛。也不叫伤痛，是回忆，只是回忆，如此而已。能够用来回忆的，那不叫伤痛了，真正的伤痛，是不能碰撞的。
　　
　　 2015年5月2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