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龙应台对话

仅仅看了你一篇《目送》，我就喜欢上了你，你好像拿着一把小铁锤的女孩，轻轻敲碎我心里的坚冰，于是，想去追随你。两个女人之间，竟能产生这样的情愫，似恋人般，这让我在讶异中又带着些许的理所应当。死皮赖脸的，我偷偷到了宝岛，按响了你台北白云山庄的门铃，你迎我进门，邀我坐在你藏于山的书房里，你滔滔的讲，我静静的听。
    突然，我不礼貌的打断你，讲起你的安德烈，讲起我刚出生的小外甥，你知道吗？他跟你的安德烈一样的稚嫩、可爱，一样的让人心软，我的心似乎要掐出水来。你说的对，一个生命能从孕育到诞生再到长大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。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物？谁能给我一个确切的解释？你笑着摇摇头，说你也无从得知。
    你拿起一本书，摩挲着她说“……时间的无言，对生命的目送。”我那么痴迷于你，怎么会不曾探过这个宝藏？父母的老，朋友的离，你娓娓道来。或许因离异，你不愿意多谈及爱情，书里讲的大都是亲情，是你与父母最隐私的地方，这也便是最能打动我的地方。你写道母亲的痴，唤起了我对姥爷的最后的记忆。年老，他也曾生了与你母亲一样的病。我和你一样，在他面前堆满了盈盈的笑，心里却灌上了慢慢的酸楚，他也曾是个博学的人，家里到处都是书，姥姥的早逝使得他终年与书为伴，寂寞与孤独成为他终日呼吸的空气。患病后的一个雪天，他在小院里扫雪，脚一滑，摔断了腿，之后便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。真的，像你母亲一样，他也用几十年前就停用的乳名来呼唤自己的孩子，他要找的，也是一段时光吧？病痛一天天折磨着他，我就这样眼睁睁，眼睁睁的看着他生命的大河一点点的干枯，露出河床。那是我是多想把我自己的河分出一条支流，我尽了全部的力，可我的水终是引不到他干涸的流域，他走了，真的回到自己的家了。走吧，慢慢走吧，他也算是得到了解脱。他也不会一直陪着我。
    如果非要给你的作品区分上性别，那么只有一位是真真的男儿身。我从你的书架上揭下一团烧手的“野火”，这正是启蒙的野火，时代的野火。作为小红帽，我十分佩服你棒打大野狼的勇气。你怎么会变得这样理性，变得这样严正？你用瘦弱的身躯怎么喊出“中国人，你为什么不生气？”、“大学生，你为什么不闹事？”这样振聋发聩的质疑 ？你到底是怎样的一支笔，会发出这样锐利的吼叫？不必用手，你只用犀利的目光，就点燃了我思想的野火。二十年前的野火，一直烧到了今天。国也许不可爱，但是土地和人可以爱，我们不是缺少文明，只是文明在这个混乱浑浊的世界里被淹没了，它正沉睡者，它等待被唤醒，它也等待重生。这思想的野火燃着，燃着，正在燎原，正在燎原……
    每个人都会孤独，在人的一生中，遇到爱，遇到别的，都不稀罕，稀罕的是遇到了解。你不是我的知音，你是我生命中的另一个灵魂，你懂我的喜，我的悲，你让我知道韶华易逝，时光不易；你拍拍我的肩让我学会坚强跟成长，你狠狠的告诫我让我珍惜我现在的一切；你冷冷的甩开我让我学会独立，处世，告诉我要寂寞的修行。你就这样淡淡的说，让我觉得这生命到头来终必，终必成空。
    “有些事，只能一个人做；有些关，只能一个人过；有些路啊，只能一个人走。”记得这句吗？你说过的。